[日本打工度假記事] 藥妝店到底是什麼──藥妝店打工經驗及真心話

(不方便放我打工藥妝店的照片,放一張札幌市朦朧的夜景吧)

日本藥妝店跟店內產品很紅,至少是紅遍了東亞的中台韓泰數國,紅到了已經是文化歷史自然景觀外另一項日本獨門觀光景點,開在觀光景點附近的藥妝店營業額幾乎都是靠觀光客在撐,而這靠觀光客撐起的平均日營業額至少都有兩、三百萬日幣。

日本藥妝店到底是什麼?由於我旅行一向不排逛街購物行程,老實說在來日本打工度假進藥妝店前,藥妝店對我的意義只有「這裡口渴了可以讓我買水嗎」不過對部分旅日台灣人而言,聽到藥妝店,會想到的內容大概不出「合力他命」、「面膜」、「表飛鳴」、「百寶能感冒藥」或「DHC橄欖油護唇膏」、「免稅」這些關鍵字吧?這些關鍵字其實已經很貼近藥妝店用途了,販售藥品化妝保養品和日常用品,簡言之是近似康是美與藥局的混合體。

不過如果要往下仔細講,日本藥妝店內賣的東西跟台灣康是美或藥局很不一樣,尤其是藥品類。
日本藥妝店遍地開花跟2009年厚生省修訂的藥事法息息相關,新制藥事法上路後,開放了更多藥品讓便利商店、藥妝店販售,並新設與此配套的登錄販賣者制度,讓藥品得以走上和日用品類似的便利連鎖量販模式。
2009年開始,日本藥品被分為一、二、三類,第一類僅限持有醫師處方籤者得以購買,是副作用與風險相對最高者,這一類的商品不會出現在藥妝店,因為藥妝店基本上不會跟醫院合作、沒有藥劑師,只有登錄販賣者。在此先說明一下登錄販賣者跟藥劑師差異,藥劑師大多是正統科班出身,很清楚各種藥品及其成分用途、副作用;登錄販賣者則是考過證照,有與成藥相關的大概知識,知道哪些成藥孕婦、高血壓者不能吃等,但若想詳細問成分內容,登錄販賣者沒辦法給出完整說明。
配給登錄販賣者的藥妝店能賣二、三類藥品。二類藥品則是中度風險類成藥,比如感冒藥、咳嗽藥、整腸藥、安眠藥、非隱形眼鏡用的眼藥水等,有一定程度的副作用;三類則是風險相對最低,但仍屬藥品,而非保健營養食品,這一類包括美白錠、BB錠、隱形眼鏡用眼藥水等。

日本藥妝店藥品跟台灣藥局最大差異在第二類,台日兩邊藥品規範不同,台灣對藥品成分的管制相對較嚴格,不少能在日本市面流通的成藥成分在台灣只能是處方藥。也所以才會出現「雖然長得都一樣,可是在日本買的藥感覺就是比台灣買有效」這種說法,以大正制藥的百寶能感冒藥為例,台灣也有進口,但進口時,代理商會把不合台灣法規的成分先抽掉,而後才流入市面。
至於這些日本開放、台灣禁止市面自由販售的成分,較常見的包括類固醇、抗組織胺、血管收縮劑等。

我沒有正統藥學背景,台日針對藥品成分的規範差異孰優孰劣不甚清楚,不過打工與自己找資料超過一季下來,很確定的第一點是台灣客人真的很愛買藥,第二點是有些台灣客人連自己購買的藥品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第三點是,日本當然也愛從觀光客身上掏錢,只是比起台灣對陸客那粗糙的一條龍手法,日本的手法稍微迂迴一些。

關於這幾點,這裡我挑台灣人很愛的合力他命做示範說明,其他更多藥品就不一一詳細贅述。

(武田合力他命,圖取自官方網站)

武田合力他命EX PLUS,專門針對眼睛疲勞、肩頸僵硬、腰酸背痛這些症狀,台灣老一輩口耳相傳的「超強藥品」。效果究竟如何我不知道,沒有吃過也不打算吃,而我對合力他命的瞭解除了成分跟各成分大致功效外,是「只要看到客人購物籃內有合力他命,不用看臉不用聽對方開口,基本上百分之百是台灣人」。不是誇飾,在藥妝店工作超過一季,結過上千張單、跟數百名客人用中英介紹過產品,我從來沒看過、聽過日本人買合力他命,碰過一名香港跟一名韓國人分別買過一罐,剩下會買合力他命EX PLUS的只有台灣人。

台灣人不只是購買合力他命大宗(幾乎是唯一)的族群,還買很兇,不管是自己吃幫朋友代買還是看隔壁的客人拿了,自己也跟著拿一罐,店內每天都可以賣掉近百罐(狀況好時超過百罐)合力他命,而將這些藥品抱回家的全是台灣人──再一次強調,不是誇飾,我從早班上到晚班時,架上合力他命常常是全數賣光一天補貨兩三次。
但當我跟台灣客人聊天、介紹產品時,發現很少購買合力他命的台灣人知道這是藥,不是保健食品。合力他命是第三類藥品,風險與副作用相對較低,但不表示沒有,如果是保健食品類型,會寫「醫藥部外品」這類字眼,而不是「第三類藥品」。亦即是,若身體沒有不適到難受,平常真的不用沒事吞一顆,那只會增加體內肝腎的代謝工作,真想補充養分又不對身體造成負擔,蘋果、紅蘿蔔等原型食物都是很好的選擇。

合力他命在我打工的店內很熱銷,除了產品本身即是台灣觀光客必買清單外,也跟我們店內價格壓非常低有關。店內價格壓很低,低到了據說其他藥妝店為此氣到跳腳的程度,想當然爾,這種破盤價下店內賺不了什麼錢(我打工的店員工可以查到每樣商品的進貨成本價,所以這不僅是想當然爾,也是我上班有空時查證過的事實),但藥妝店可不是慈善事業,是商店,那麼藥妝店要怎麼賺錢呢?

藥妝店會讓能講中文、英文或韓文的員工跟客人推銷產品,特別是推銷利潤高的產品。

若曾在日本藥妝店買過合力他命,購買過程很可能會有講中文的店員靠過來,開始介紹其他款成分一樣、成分相似,可是比合力他命更便宜的藥品。推銷術語內則一定會出現「日本人都買這個啦」這一句。一如前述,日本人不是不賺觀光客的錢,當然賺,最好能海削,只是沒有台灣對陸客那樣直接,他們會透過善意介紹、聊天互動等姿態,半隱晦半引導式地讓觀光客買單高利潤產品。

當然,不只買合力他命會碰到店員去推銷產品,藥妝店內往往充滿了各式各樣等著被推銷的商品,從藥品、化妝品到保養品皆然。
至於高利潤產品效果好不好,我碰過拿著推賣品照片、說這款很有用特地來找貨的客人;自己也私下拍照過推賣藥品成分去問認識的台灣藥師,問到底推賣品是不是次等貨,得到的答覆是除非成份來源可疑,不然從成份來看,推賣品跟熱銷品吃起來、用起來效果確實大同小異。

通常利潤高產品的單價會低過熱銷品,客觀說,我不認為這一定表示成份來源有異。熱銷品如武田合力他命,多半是廣告打得很兇的大牌,以曾經待過大廣告公關代理商的經驗來看,大企業花在行銷上的預算著實很驚人(單是一場行銷活動的金額常常是社會新鮮人不吃不喝三年也賺不到的金額),而廣告行銷費終歸會算回消費者身上。

藥妝店店員的話也不是全部不能聽,畢竟還是有些店員能跟你分享很多藥妝知識。

接著簡單談一下在藥妝店工作的心得。

我待的藥妝店是全國性連鎖店,薪資相對高,但人員流動率也高,很多同事會喊累。工作內容除了基本的收銀結帳、補貨、店內簡單清掃外,還要跟客人推銷產品(沒業績就是了)、站在店門口發傳單大聲不間斷地喊歡迎光臨,在店內時也隨時都得喊「歡迎光臨、我們有折扣、某某產品多少錢」等話,我常開玩笑說在台灣上班是賣肝,在這裡不賣肝,但得賣喉嚨。

至於很多人關心的,藥妝店工作能不能練習到日文,可以,但要自己跟日本同事、店長混熟,或者出去發傳單時跟日本路人頻繁互動,因為工作上會面對的客人八成以上都是觀光客。
(我本人的狀況是,連50音都還搞不清楚就來了日本,無論如何日文只有進步這一可能,再無空間讓我往後退步。)

其次,在藥妝店上班能賺多少錢,要看排班。以北海道札幌這裡的薪資狀況(這間藥妝店的東京跟大阪薪資是北海道1.5-2倍),每個月約13萬到20萬日幣不等,拚一點瘋狂排班200小時出頭的話月薪一定超過20萬日幣。很重要的一點是,這間連鎖藥妝店不扣打工度假的20%,只扣最基本的0.01還0.02%打工稅,如果月薪低於課稅最低標時,便完全不扣稅。另外好像會發獎金給勤勞的員工,獎金不是什麼大錢,怎麼發、制度如何我也不清楚,工作到現在滿四個月,我拿過兩次,一次是直接跟著薪水匯入我帳戶,另一次是上班到一半被店長跟本部來巡視的高層叫去,當場說因為我工作認真,所以發給我(這次真的很幽默,因為我不會日文,高層還找了一個講中文的翻譯這段發獎金說明給我)。

除了賣喉嚨有點傷外,我自己本身不討厭這份工作。在這裡碰到的無論日本或中國同事人都不錯,加上班表是周排不固定,自由度相對高,想多賺就多填些班表、想出去玩直接填休即可,上班地點也是在札幌市中心,對打工度假者相當方便。

最後如果要說能不能在店內學到什麼,我認為可以,畢竟能知道所有商品進貨價、售價、一間零售店的行銷策略,且在店內做的時間長了以後,即使是打工身分,店長也會讓你擔當負責人,能嘗試怎麼人潮洶湧的時段場控、管理整間店內的人力跟狀況。對於想自己開店(不管是咖啡廳、書店或其他)的人而言,不失為一個很好的經驗與練習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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